摘要：“HBpro”的運營主體是HBG——就是那家塞舌爾公司。北京公司為塞舌爾公司APP在中國的經營行為提供幫助，就應該承擔責任。二審中，小吳還進一步提到北京公司客服人員的郵箱后綴和集團官網一樣，北京公司的人員扮演了塞舌爾公司APP的客服人員，充分證明他們之間有業務混同。...
幣圈雙標名場面，都寫在判決書里。判決書里最常見的問題就是“虛擬貨幣是不是財產”“虛擬貨幣交易違不違法”，如何解答？屁股決定腦袋，位置決定觀點。
如果是委托別人理財，遭遇資金盤跑路或者虛擬幣暴跌
原告會說虛擬財產是自己的合法財產，要受法律保護，被告應該返還本金、賠償利息。
被告會說，虛擬幣交易違法、合約無效，你要風險自擔、損失自負。
如果是虛擬幣被盜、被搶劫
受害人會說我被盜/搶了多少個幣，現在價格是多少，價值人民幣多少萬，要退賠。
犯罪嫌疑人會說虛擬貨幣不能流通、不受法律保護，不能拿這個去換算成人民幣、計入案值，不能按這么高的金額來給我定罪。
如果是交易所被盜
他們會說這個是公司財產、價值多少、應該受到法律保護，我們要索賠多少。
但如果是用戶告交易所
交易所就會說虛擬貨幣交易違法，用戶應該責任自負。
更有甚者，會說你要告的不是我，你應該去找A國的B公司，再去C國訴訟仲裁。
我承認我們都是一個大集團的，全天下也都知道我們老板是誰，但它是它、我是我、老板是老板，用戶你莫挨我。
今天這個用戶起訴交易所的案子就是一個典型。
——起源——
01 準備交易、轉錯賬戶
小吳在其持有的手機錢包中存儲了一批瑞波幣用于投資。
2019年5月15日，他認為市場機會出現，準備操作賣出部分瑞波幣。
小吳打開手機錢包，準備給自己在HB交易所開設的交易賬戶轉入瑞波幣(當時市值相當于人民幣2萬多)，但由于操作失誤，把這筆幣轉到了別人的交易賬戶。
小吳當天就聯系客服、尋求幫助。
第二天（5月16日），客服告訴小吳這批幣已全部被轉走，但沒有進一步的解決方案。
小吳就去報警了，派出所回復說這種情況不屬于管轄范圍，無法立案偵查。
02 客服拒絕提供“接收方”的信息
小吳聯系平臺，要求客服提供接收方的信息。
客服5月20號回復他說不能提供，因為他提供的只是報警后的登記表。
如果要調取接收方賬戶信息，他得提供“立案文書、調取證據通知書、警官證*2”，文書抬頭要寫給HBG，一家在塞舌爾共和國注冊成立的公司。
03 起訴
這些材料小吳根本無法提供，協商無果后，他去法院起訴了HB交易所在國內的主體——HB北京公司，案由是“網絡侵權糾紛”。
理由是他已經明確告訴平臺，這批幣是轉錯的，平臺還是沒有采取任何必要的保護措施，由此造成的財產損失，平臺要承擔責任。
——交易所的說法——
北京公司答辯有兩個要點。
01 小吳搞錯了，你要告的不是我，是我們集團旗下的另一家公司——塞舌爾公司，而且你應該去新加坡仲裁，而不是在國內起訴。
我們北京公司是一家從事區塊鏈網絡技術研究與應用的公司，不是小吳起訴涉及的“HBpro”軟件的運營者。
“HBpro”的運營主體是HBG——就是那家塞舌爾公司。
APP用戶協議中明確約定，因履行用戶協議產生的索賠或訴訟，應當根據塞舌爾共和國法律進行解釋和執行，由新加坡國際仲裁委員會管轄。
我們北京公司的名字“HB天下”雖然和“HB全球公司”音譯近似，也都屬于HB集團，但彼此之間是完全獨立。
我們北京公司和你從來沒有建立過任何法律關系，你沒有告我的依據。
02 你受損失，是因為你自己的誤操作。
03 國家明令禁止任何組織和個人買賣或者作為中央對手買賣代幣或虛擬貨幣，你在HB平臺交易虛擬幣是違法行為，應當自行承擔法律后果。
——小吳的說法——
對于北京公司的說法，小吳認為：
你們說軟件運營者是塞舌爾公司，只是因為外國公司在我國無法取得相應的增值電信資質。你們把官網放在國內公司名下，里面放了跳轉下載“HBpro”違法APP的鏈接。我在違法APP上交易遭受了損失，你們要承擔連帶責任。更何況，你們整個集團的實控人都是李某。
為了證明上述情況，小吳提交了以下證據：
ICP備案信息網頁截圖，截圖顯示北京公司是官方網站的備案主辦單位。
提交手機截屏，截屏里“HBpro”所用的商標所有權人是北京公司。
提交HB集團的官網截圖，用于證明HB網站可以鏈接下載“HBpro”，原告用同一賬號可以登陸網站和“HBpro”。
提交網頁截圖、李某的微信截圖，用于證明北京公司是“HBpro”的實際控制人，是HB集團的運營主體；塞舌爾公司是港股“HB科技”的股東，北京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李某是這些公司的最終控制人。
小吳想通過這些證據證明塞舌爾公司、北京公司之間存在業務混同，是同一控制人為了規避監管做的布局。北京公司為塞舌爾公司APP在中國的經營行為提供幫助，就應該承擔責任。
二審中，小吳還進一步提到北京公司客服人員的郵箱后綴和集團官網一樣，北京公司的人員扮演了塞舌爾公司APP的客服人員，充分證明他們之間有業務混同。
對于這些證據，被告一概不認。
——法院認為——
法院審查的思路和觀點，簡單概括就是：
01 官網和APP有什么關聯？是不是同一個運營主體？
案發時是2019年5月15日，網站在2018年9月3日變更過備案信息，變更后的主體是另一家集團內的北京公司（這家公司目前在簡易注銷程序中）。
小吳雖然提供了ICP備案信息截圖，但并沒有說明HB官方網站和APP的關聯性，而且案發時的官網備案登記主體也不是他起訴的北京公司。
02 APP的運營者到底是誰？
小吳在APP上交易導致遭受損失，要看一下“HBpro”APP運營者是誰。
“HBpro”APP的商標雖然由北京公司持有，但商業活動中，商標權利人和實際經營者分離的情況比較常見，無法單純憑借商標就認定北京公司是運營主體。
判斷“HBpro”APP的運營者，要看“登記備案信息”或者“軟件中標示信息載明的運營者”?！癏Bpro”APP軟件沒有登記備案信息，軟件中標明的經營者是HBG——就是那家塞舌爾公司，不是小吳起訴的北京公司。
03 北京公司和塞舌爾公司之間是否存在法人人格混同？有沒有連帶責任？
法人依法獨立享有民事權利并承擔民事義務，僅在公司股東濫用公司法人獨立地位和股東有限責任，逃避債務，嚴重損害公司債權人利益等情況下，可突破關于公司承擔責任的規定，由公司股東等其他主體承擔連帶責任。
小吳目前提交的證據，無法證明這一點。
——裁決——
因為小吳無法證明北京公司是“HBpro”APP軟件的實際運營方，無法證明北京公司對他財產遭受損失存在故意或過失，法院最終駁回了小吳的訴訟請求。
小吳上訴后，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交易所極具行業代表性的觀點——
交易所在一二審的觀點梳理下來就是：
小吳交易用的平臺“HBPro”APP的經營者是HB全球公司，不是北京公司，小吳告錯了人。
李某是李某，HB公司是HB公司，全球公司是全球公司，北京公司是北京公司，大家都是各自獨立的主體，除非你能證明我們“人、財、物”同時混同，我們之間不存在連帶責任。
不是大家用一個自然人做好多公司的法人、客服email后綴都一樣，就是混同。
轉錯賬戶，是你自己的問題，要找也是找“接收方”索賠，與交易平臺無關。
交易所還進一步拿出各種文件，說明用戶為什么要自擔損失：
《用戶協議》已經對風險做了提示，用戶知道也認可。
2017年9月4日《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明確說了虛擬貨幣交易是非法交易，投資者要自行承擔損失。
2021年9月15日《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進一步規定，投資虛擬貨幣及其衍生品，違背公序良俗，相關民事行為無效，損失自擔。
交易所的觀點濃縮成一句話就是：“因虛擬貨幣交易產生的損失，系無效民事法律行為，其投資風險也應當自行承擔。”雖然這和它們商業推廣時的話術不一致，但不得不說，和各類判決里法院的觀點很一致。
——結語——
小吳起訴其實是沒問題的，因為根據《侵權責任法》的規定，發生利用網絡侵害他人民事權益的事件時，交易平臺作為網絡服務提供者，如果有過錯，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平時我們要是在電商平臺買了假冒偽劣產品，如果店家不處理，我們也會去找平臺要店家的實名信息用于索賠，如果平臺拒絕，就會直接起訴平臺。
但這個案子的問題出在“應該告誰”。小吳告的是HB北京公司，但最終能認定的實際運營方是那家塞舌爾公司HBG。
924之前，起訴交易所尚且會落入別人早已設好的重重套路，現在大批公司注銷、退出的情況下只會難上加難。再次提醒準備接盤或者轉戰鏈游、礦游或者NFT的朋友，代幣交易存在多重風險，包括虛假資產風險、經營失敗風險、投資炒作風險等，投資者須自行承擔投資風險，還望強化風險防范意識和識別能力，謹防上當受騙。
